深度：曾经C罗队友，如今杀马特，董方卓，谁之过

来自Bleacher Report（露天看台）。

从曼联的“King Dong”到整形医院男模，董方卓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现代足球不乏伤仲永的故事。被压力击垮十分常见，来自名声，来自自我，亦或是来自球迷的期望等等不一而足。然而与肩负中华民族的足球希望相比，任何压力都显得相形见绌。

2004年，来自中国的少年董方卓成为了首位签约红魔曼联的东亚球员，这比中超的突然爆发要早了许多年。

12年为一轮，彼时19岁的董方卓如今也只是31岁，然而却“消失”已久。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故事我们听多了，但如小董这般过山车式的经历却也着实可以算的上是一桩奇闻了。

年轻的小董像是坐上了火箭，一飞冲天。即使是入选英超名人堂的孙继海，也只是在阿布扎比资本入主前的曼城队。董方卓加盟的可是全球最豪的豪门之一，红魔曼联！

“曼联的名望让董的故事从翻开第一页就达到了高潮，”在中国从事足球技术教练的汤姆-拜尔告诉露天看台（Bleacher Report）。“以前在日本，我参与过年少时香川真司的训练，当时我就看出他的未来在欧洲。我并不是说多特蒙德是个小俱乐部，但以之为跳板加盟曼联都显得跨度太大。类似的情况还有从佩鲁贾加盟罗马的中田英寿。当然，朴智星是个特例。”

篮球和乒乓球一直是中国最热门的运动，然而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电视媒体的蓬勃发展让亿万观众开始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精彩的英国足球。作为一款向全球推广的产品，英超联赛以其观赏性和良好的包装迅速征服了中国观众。

商业化完备的英超俱乐部当然知道他们在亚洲的超高人气，也在不遗余力的争取更大份额的市场和东方拥趸，寻找并签约亚洲球星似乎是最快和最有效的方式。曼联找到了董方卓。

“他签约的时候也是中国足球的一个高潮期，2004年是中超元年，然而董当时毫无名气。18岁的大连小伙只是参加过屈指可数的几场联赛。”布兰登-凯莫斯，“狂野东方足球”首席编辑告诉露天看台，“当时的第一感觉是曼联想给中国人卖球衣了。”

这也是当时英国媒体的普遍观点。彼时，英超从发达足球国度签约球员都不普遍，签中国球员更是奇闻轶事。

然而，曼联出手了。客观的说，董有一些相对英超联赛的优势，尤其是身体条件。因此他迅速得到了机会。

“他直接进入了预备队，并得到了主力球员的待遇，”前曼联U18教练保罗-麦克吉尼斯告诉露天看台。“他真的很强壮，这让人印象深刻，我们都很惊叹，亚洲球员也可以如此健壮。”

“很少人知道，但我们以前也曾考察过中国球员，因此在这方面有一定经验。”

“在董方卓加盟14年之前，宿茂臻曾经试训过红魔，而且是被曼联传奇查尔顿爵士钦点的。宿的经历让我们了解初来乍到的董会遇到哪些问题。”

“我当时在中国U16国家队，球队到英国拉练，”宿茂臻说，“查尔顿来看了我们的比赛，那时候他在中国有足球学校。这项计划是由撒切尔夫人和中国政府之间联合发起的，当时很受重视。”

宿茂臻在试训中表现优异，查尔顿让他跟随曼联训练。1989年，回国后的宿茂臻又返回英国同曼联U16队一起训练比赛，然而不幸脚踝骨折，让他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机会，曼联为他支付了手术费用。然而，不甘心的宿茂臻又回来了。“我在1991年又来到了英国，”宿说，“当时住在萨尔福德，离克利夫训练基地很近。特别激动，我跟马克休斯，布莱恩罗布森，贝克汉姆，好多球星一块训练。我现在还记得我的房东，她叫布伦达。弗格森安排我跟一队训练，他还告诉我，有一天，宿，你要来曼联踢球。这对我是莫大的鼓舞。我相信他对小董也会如此鼓励，为什么不呢？”

宿茂臻最后知道自己的力量和速度无法达到英超的要求，但董的条件完全不同。“小董身体没得说，”宿茂臻说，“他有力量，速度，一切。弗格森曾经告诉我，董方卓太棒了，他的身体素质对英超来说简直完美，他当时用了爆裂（Explosive）一词。”

多么高的赞誉，但一开始障碍就来了：取得劳工证。没有中国国家队出场记录的董方卓几乎无法通过正常手续得到劳工证。

但曼联有自己的应急计划。比利时的安特卫普与曼联队有着青训方面的合作，而且比利时对非欧年轻才俊在国内俱乐部效力非常欢迎。

“那跟将球员租借出去还不一样，我们在那边有自己的工作人员，”麦克-吉尼斯说道，“沃伦-乔伊斯和安迪-维尔什在那边操心着我们球员的一切。而且那里的球迷热情而友好，安特卫普是红魔未来之星最好的沃土。比利时联赛中拥有世界各地的球员，这也可以在心理上为董以后回归曼联融入红魔的多国文化打下基础。”

董在安特卫普的成长速度让我们吓了一跳，他开始用表现证明自己拥有的不仅是商业潜力，而是真正的足球天分。

“他是个非常棒的球员，强健有力，又高还快，他射出的皮球像出膛的炮弹，虎虎生风，”范阿克尔说，他是董方卓在安特卫普的教练之一，“防守球员很怕他。”

“他不光出色完成教练分配的训练任务，还自己加练身体。小伙子看起来很开心。弗格森和沃特金斯（前曼联法务官）定期会来视察球员们的情况，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棒。”

所有人都对董方卓在安特卫普的训练和比赛赞不绝口，然而他的语言沟通能力始终是个问题。在全新环境中，面对自己从未经历的新语言和新文化，这需要球员具备某种成功的素质，而董看来在这方面比较欠缺。

“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内向，”麦克吉尼斯说，“宿在这里的时候会跟每个人去交流，现在我们还是好朋友。我认为董从来没有尝试过，尽管年轻人在新环境里的确不易。”

宿茂臻说，“语言肯定是个问题，但我拼命去学，也能开始简单地说一些了，但小董面对语言问题时选择逃避。”

在比利时，董方卓进球很多，与队友非常有限的肢体沟通似乎也很愉快，但是缺乏真正的交流让他遇到很多麻烦。“有一次，他被国家队征召回国参赛，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件中国国家队的球衣和一些纪念品作为礼物，”阿克尔回忆道，“但即使这种事情，我们交流起来都不容易。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在他有困难的时候也就很难帮的上忙。我们队里只有欧洲教练。”

2006年12月，董方卓最终拿到了可以为英超踢球的劳工证，他在比乙联赛中拿到了金靴并在曼联的季前赛中进球。

那时他才21岁，未来如此光明。06/07赛季最后一轮董方卓以首发身份在斯坦福桥首秀，彼时已夺冠的曼联队受到了蓝军将士的列队欢迎，董方卓的起点相当高。比赛过程虽无特别多的亮点，但对于一位中国年轻球员在红魔的首秀，不算差。新赛季在联赛杯对阵考文垂的比赛中董方卓打满全场，这证明了弗格森的计划中有他的位置。

董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为中国队打进了第一球，然而08/09赛季的曼联已经没有了他的号码。彼时的小董已经到了过山车的终点，2008年8月，他黯然回国，回到了自己的母队大连实德。然而曼联的光环在他两个赛季颗粒无收的尴尬中消失殆尽。

“他的态度是错的，”宿茂臻说，“有了曼联经历后，小董认为一切都会简单一些，回到中国他也是最强的一个。然而他错了，你必须要用表现说话。好球员永远在场上场下都非常自律。我觉得没人教他足球以外应该怎样去生活。”

也许是在国内无法适应，也许是心有不甘，董方卓决定再回欧洲一试，然而心病似乎已成顽疾。在华沙莱吉亚只有四次出场，此后更是主动终止了同葡超球队波蒂莫嫩塞的合同，据说这是昔日队友C罗帮他找的工作...

最后一站亚美尼亚也没有任何转机，董方卓又回国了，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对他再抱有期望和幻想。

在欧洲的经历以失败告终，梦想付之一炬的董方卓常常以另类的形象见诸媒体，这很不招人待见。

“媒体常常诟病他的职业精神，”克里斯托弗-阿特金斯，一位球员代理人说道，“在一场比赛中他还对嘘他的北京理工大学队球迷竖起了中指，他因此被禁赛6场。”

这种对抗一直没有停止，董方卓成为了媒体攻击的目标。“经常有未经证实的类似有关董泡夜店的消息见诸报端，”拜尔说，“他有一件事情做的特别不妥，就是将头发颜色染成了蓝色，新造型有些像中国网民口中的杀马特，这让他的公众形象更糟了。”

董方卓的身材严重走样，在30岁不到的时候，他就黯然退役。然而，俨然成为笑柄的他并未停止自己的怪诞行为，近期居然出现在了一档以整容为主题的真人秀节目中，当起了硅胶的形象代言人。

如何解释？被曼联队弃用的年轻新秀们在欧洲联赛遍地开花。宿茂臻也有过53次国家队出阵，现在也担任了教练工作。

难道是中国足球的全球大使身份压垮了他？“这孩子当时的确承受了巨大压力，中国足球需要这样的驱动力，”拜尔说，“中超就是差不多在董方卓加盟曼联时成立的，因此也有了巨大的象征意义，这些都成了一个少年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除了偶尔出来搞搞笑，董方卓已经消失了。这是中国足坛迄今为止最大的伤仲永的故事。“是个悲剧，对于这样一个天资甚高的球员，”阿特金斯说，“董的前队友兰斯福德-阿多跟我说过，董是安特卫普接纳的最优秀的曼联小子。”

董方卓曾经的确有过机会，有过在世界上最豪的曼联队闪耀的机会，有过成为中国足球史上最伟大球星的机会....

（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