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破浪会有时——致九爷

九爷还是下课了。

支持他的人黯然神伤。不看好他的人，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意甲第十，要换十年前我跟你说米兰这赛季就排这个名次，你会说我喝多了。结果还是我们太年轻，尚不懂得生活中“十年”这个跨度的意义。十年前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早已嫁给了村东头的那个家伙，当年他成绩稀烂、调皮捣蛋、同学都避之唯恐不及。可现在你回去却发现村里人言之必称老板。十年，真能改变很多。十年，米兰的英雄们早就不在了。

现在谈起米兰，总有人喜用一个粗俗的字眼来做点缀，也不知是轻蔑还是自嘲。过往和现今的反差巨大，以至于人们能从中攫取无尽的谈资、黑色的笑点，无聊的梗，如此不厚道，却又如此自然而然。

有那么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我点开了米兰的比赛直播。圣西罗球场上有一群陌生的红黑球员在奔跑着，焦躁、无序、气氛诡吊。他们会努力地拼抢，也会莫名地走神，看台上有死忠的助威声，也有时不时的漫天嘘声。或许这就是这支米兰的写照，想要证明自己，却又力不从心，有支持，更有着无尽的质疑。

印象中这个赛季米兰有多场比赛都有球员被罚出场，或许这不是偶然现象。红黑军团原不是一支崇尚身体和暴力的球队，他们曾经拥有过皮尔洛、西多夫、鲁伊科斯塔等飘逸的技术流大师，后防线上的马尔蒂尼和内斯塔素以优雅和干净著称。他们曾踢得自信而优雅，不仅战胜了一个个对手，还能征服最挑剔的球迷。可现在，巨大的压力、实力的差距，屡屡使球员们头脑混乱、动作变形。一个个充满戾气的镜头，一张张刺眼晃动的红牌，将沮丧的情绪铺散开来，弥漫了一整个赛季。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十年过去了，九爷还是那个九爷。

他曾是球场上最富于激情的球员，犹记那些岁月里，在每个属于他的进球到来之后，那肆意的奔跑、仰天的长啸，诠释了一个伟大前锋对进球的极度渴望、对胜利的无尽追求。

如今，他把这一切品质带到了训练场，带到了教练席。从那些米兰进球后他与小伙子们紧紧拥抱、纵情呐喊的画面中，依稀还可以看到那当年的影子。只是虽然他执着于胜利，可胜利女神却不解风情，一个赛季下来，糟糕的战绩将又一位功勋老臣从米兰的教练席上拉下马来。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菜鸟教练，一个稚嫩的三年级生，何况这前两年他仅仅是在米兰青年队学习如何上手起步。的确，他身体里流淌着米兰的基因，球场上的他也是一个靠头脑踢球的聪明人，可面对如今这支残破不堪的米兰，他做不到七进七出、力挽狂澜，圣西罗的教练席不是属于他的长坂坡。当球队最终比去年那个悲催的赛季还低两个名次，当欧联杯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结局难以接受。

可谁又好意思怪罪他呢，他只不过是贝鲁斯科尼叫过来临时救场的老员工，也是最佳的舆论挡箭牌。米兰这个烂摊子，顶级教练不可能会来蹚浑水，安切洛蒂就是明证。而随随便便换个平庸之辈，还不如给自己下属一个锻炼的机会。何况这个下属是可以入选米兰名人堂的超级皮波。这是个相对划算的赌博，赌赢了，因扎吉就是下一个瓜迪奥拉，而贝总更能博得一个慧眼识珠的美名；赌输了，昔日的英雄顶多走得悲壮，万千拥趸们不会让他难堪。而贝总隐遁于幕后，人来人往，云淡风轻。

真是一笔鸡贼的盘算。

自从瓜迪奥拉在巴萨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依葫芦画瓢的球队越来越多。但见证过梦三崛起的人都知道，这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彩票事件。抛开瓜迪奥拉自身的教练才华不讲，他刚接手巴萨一队的时候，队伍中还有好几个曾在巴黎夺得欧冠的超级球星。梅西、哈维、伊涅斯塔这帮势必成为红蓝传奇的天才，让瓜帅从一开始就能开着法拉利进入赛道。当然，是瓜帅确立了哈维的组织核心作用，开创了梅西的伪中锋打法，也借此奠定了自己在足球世界的极高地位，取得了个人在一线队执教第一个赛季就拿下三冠王的惊天伟业，震古烁今。

可九爷去哪找梅西、哈维。身披红黑十号的球员，是一个从莫斯科来的日本型男。

盛传米兰正在这个夏天加大引援，可这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他怀着热爱和斗志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曾经为之浴血奋战过的地方，却又带着失望与苦涩离开，离开这个他永难割舍的家。

遗憾吗，也许。但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支持他的人们。再给他一些磨练、一些沉淀，一切可以从头再来。米兰的圣殿里永远有他一席之地，要战斗，就得战斗在这个地方。

前路漫漫，莫怕风雨，米兰复兴的功勋薄里，定会有你光辉的名字。祝福你，九爷。

文/阿达